吞风吻雨葬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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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神论者(二十)

二十

 

张佳乐气冲冲地甩了门出来,直接就进了电梯,结果在快捷酒店的大堂沙发上看到了翘着二郎腿的叶修,因为不能抽烟的缘故他在嚼着口香糖。

张佳乐看了他一眼,僵硬地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叶修站起来追上他。张佳乐睨他:“上去啊,干嘛跟着我?”

“我不知道房号啊。”面对着心情恶劣的张佳乐,撞枪口上的叶修倒是没有半分的不自然。张佳乐不耐烦地报了一个数字,扭头就走,一边还带着脏话念叨着什么。叶修也没走,也没上前跟他搭话,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保持着一段不远的距离,路灯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

张佳乐絮叨够了,火也消了不少,这才发现身后还跟着叶修。他停下来转身看他,叶修在他身后慢悠悠地抽着烟。

“你怎么还在这啊,那正好,过来陪我买点东西。”张佳乐招呼他。

“你干嘛呢?输了就发脾气啊?”叶修跨两步与张佳乐并肩,往街口的那个便利店走去。

“靠,你烦不烦,不说我还忘了这事。”张佳乐抱怨一声,在嘉世的主场他们的输了这一场。但他又不是刚进联盟的小年轻,还会为了一场比赛的胜败耿耿于怀,能把他气成这样的自然是其他的事。

 

“我坐在下面的时候就猜你们俩谁会下来。”叶修把烟掐了,跟着张佳乐进便利店。张佳乐从柜台拿出一大包薯片,又挑了两罐饮料,头也没回:“那你猜到了吗?”

“答案就在我眼前啊。”叶修笑,张佳乐对他的投机取巧嗤之以鼻。付款的时候收银台的店员多看了叶修几眼,叶修冲他一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跟着张佳乐走出了便利店。

 

张佳乐用臂弯兜着两罐饮料,双手拆着薯片的包装,问身边的叶修:“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不去找孙哲平干嘛来找我?”

叶修面不改色地把手往薯片袋里伸,“我这不是关心朋友的情况嘛。”

张佳乐索性把薯片袋往叶修那边推了推。他们在路边的花基上坐了下来,这时候是秋冬交际,杭州的夜晚有些凉。张佳乐扭开果汁的瓶盖,叶修吃了一把薯片正有些口渴,就直接拿起另一瓶来喝。张佳乐看他一眼,也没有阻止,问他:“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套话?”

 

“如果下来的是孙哲平,就没什么好套的。但现在下楼的是你,还生了一肚子的气,那就有很多要问的了。”叶修回答。

张佳乐没有回他,似有深仇大恨般把薯片嚼得十分响亮。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吧,我估计你也憋了一肚子话没处去说。”

“你这么灵,还不知道什么事吗。”张佳乐撇嘴。

“老孙的手出事了?”这一次叶修说得不是很肯定。

“他没跟你说过?”张佳乐有些惊讶于他语气中的不确定。

叶修摇摇头。这事是他猜出来的,毕竟一个人可以一场比赛状态不好,但不会连着几场的状态都不好。这点在百花最近的团队赛里表现得尤为明显,孙哲平的爆发力依旧强悍,但是一旦战线拉长,到后期他的操作就会频出状况,反应慢了一步。这不是意识或者因疲劳导致精神不集中的问题,现实更残酷——他的意识到位,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居然连你都不说。”张佳乐叹了一口气,“他左手突然伤了,医生说积劳成疾。平时有治疗,但是比赛一来就不管不顾了,最近状态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

“突然?”

“之前有点征兆,但这次真是出大事了。”张佳乐说。叶修沉默地听他说,一边点了一根烟。张佳乐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叶修是他这些天来唯一的听众,他就索性把所有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倾诉了一番。

第五赛季繁花血景东山再起,一路领跑常规赛,大有第三赛季的横扫联盟的风范。在势头正好的时候,孙哲平的左手却突然受伤,这事无疑让百花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孙哲平的状态不好他们开始接连失利,失败让每个人都心烦意乱。孙哲平作为一队之长,肩负着最重的责任,手伤的无奈、失败的挫折、对队伍的愧疚、对自己的愤怒和心急混合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让一贯洒脱的他也不禁变得奇怪。

一个人状态不好,不能决定全队的输赢,但主力对队伍军心的影响是很大的。孙哲平的情绪不好,作为副队的张佳乐情绪自然也不好。他夹在中间,既担心孙哲平手伤的状况,又因为百花的成绩忧心忡忡。情绪日渐积累,爆发争吵是不可避免的事。

 

今晚上他和孙哲平吵了一架。他们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爆发了口角,逐渐就引到百花和比赛上面来。他们已经不能苛求孙哲平做得更好了,超负荷的工作伤害了他的身体。孙哲平也没想为自己找借口,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并且出离地愤怒。但是其他人的手都是好好的,百花不是孙哲平一个人在比赛,每一个人对失败都应该负起责任。道理十分简单,现实中却总是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情绪或者一个轻而易举可以逃避责任的原因里。

这次无意义纯发泄的争吵以张佳乐心情矛盾地摔门而出告终。

 

“哎,我也是心急。跟他吵架一点用都没有……”张佳乐倾述到后面,已经开始后悔今晚的冲动,这无疑是又一次对孙哲平的伤害。

“你也不是有心,人之常情罢了。”叶修听完他的话,淡淡地安慰他。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免会有情绪,能发生争吵,孙哲平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

张佳乐苦笑了一下,灌了两口果汁,“这些也就只能讲给你一个外人听。”他突然想起孙哲平和叶修的关系,又改了口,“也算是内人?”

叶修笑一声,摆摆手,“我不干涉百花内部的事。”

 

张佳乐的眉毛搭下来,看了看旁边的叶修,又说,“要不你去开导他一下?”

“你觉得我可以?”叶修回问他。张佳乐想了想,叶修确实不合适做开导工作,但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了。除了百花的队友,孙哲平最亲近的人就是他,除了他还有谁适合?

“你都能和他谈恋爱了,总有点开挂的地方吧?”张佳乐说。

“老张啊,”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局者迷。”

 

张佳乐一听这话,眯眼笑了笑,把叶修旁边的果汁拿过来递到他的手上,“我用它来感谢你。”

叶修话里有话,能看清自己处境并作出决策的只能是孙哲平本人,别人说什么都是白搭。这点孙哲平会明白,百花的人也迟早会明白,只是他们都还处于过渡期。但他这一趟还是必须要走的。

 

孙哲平显然没料到来的人会是叶修。他刚刚洗完澡,浑身冒着水汽,穿着白背心和短裤,房间里不冷。有个人推门进来,孙哲平恰好转身,听到一声轻快的“嗨”。他又转回来,叶修推着门进来,门廊的灯光被门板挡了一下,在他脸上落下一大片阴影。

 

“张佳乐叫你来的?”孙哲平问。

“我想见你还不行吗?”叶修笑,让人听不出这句话的真假。他擅长说直白的真话用作嘲讽,也擅长堂而皇之地用假话迷惑对手。孙哲平走上前去,叶修顺手关了门,他们吻了第一下,然后又抱在一起亲了又亲。

温存的时间始终不长,他们很快换了个位置说话。孙哲平倚在床头,右胳膊让叶修搭着。床头灯没有开,只有廊灯和卫生间的灯亮着,昏暗的环境对敞开心扉有助推的作用。但是叶修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抓起孙哲平的左手,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捏了捏他的手心。

 

“现在疼吗?”叶修问。

“你再用点力就疼了。”孙哲平答,他拢起手掌包住叶修的手。叶修的手相当纤长好看,骨节明晰。这是一双好手,也是一双创造了奇迹的手。

叶修赢了他的时候,叶修拿了三个冠军的时候,他都没有对他产生过羡慕之情。但是在这一刻,他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叶修。辉煌的成绩背后有无数的汗水和努力,而他只是希望能有资格继续拼搏下去。

 

“古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谁到后面都会有情绪的。”

“我知道。不能怪任何人。”孙哲平很冷静地回答他,“我可能会暂时退了去看手伤。现在这样挣扎也没有意义。”

 

“荣耀你还没有打够吧。”叶修笑。

“不拿到冠军怎么够?”孙哲平松开左手,在空中轻轻挥了挥。道理都是很简单,重要的是想通它。现实是很残酷的,重要的是认清,然后反抗。

 

叶修摇了摇头,“拿了冠军,再多也不够。”

“你这也贪心了点吧。”孙哲平也笑,“我想再跟你打一场,还有拿冠军。”到这时百花和嘉世在常规赛的对决都已经结束,他的意思很明白。

 

“你难道不贪心吗?”叶修说,“反正我就在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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